“要按时休息,劳逸结合……”放下给妻子和小女儿的电话,在工地奔波了一天的陈福年看了看表——已是晚上11点半了。
因骨折导致行动不便的妻子和曾做过肿瘤手术的小女儿,一直是这位广州军区空军某部高级工程师的牵挂。而家庭生活的一个又一个不幸,使他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勇敢面对,坚强乐观才是幸福生活的真谛。
“部队需要我,我也舍不得走”
从1978年3月入伍,陈福年至今已经穿了整整32年的军装,大部分时间都奔忙于深山大川,组织建造机场、隧道和地下防空指挥所等国防工程。
“我和前妻是高中同学。”陈福年说。婚后不久,他们的女儿出生了,部队住房也快申请下来,分居两地的一家人即将团聚,不幸却突然降临。
1984年6月14日,在连发三封电报仍未见回音时,陈福年的家人几经周折将电话打给了他所在部队政委。正在湖北省一座大山深处修筑工事的陈福年,突然接到政委的通知:“妻病重,速归”。
1周后,没来得及换下军装的陈福年,匆匆赶回家,只看到了妻子最后一眼。抱起刚刚出生10个月的女儿,他心痛如绞。
由于常年奔走在全国各地,陈福年无法照顾年幼的女儿,“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此时,一位和陈福年工作上有往来的同事将他介绍给了陈雪华。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我被他的坦率和真诚打动了。”陈雪华至今仍记得,陈福年当时没有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他说自己一年到头在山里,很少能顾到家,让我‘慎重考虑’。”
陈福年坚强和质朴的品格吸引了陈雪华。结婚后,为了方便照顾家庭,陈雪华在部队附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
1987年,陈福年和陈雪华的女儿陈陈在大山深处军营出生。“从那时起,我成了两个孩子的妈。”陈雪华说。
一次,上初中的大女儿半夜在学校宿舍发高烧,老师打电话通知家长去医院。那时,陈福年正在大山深处施工,家里只有陈雪华一个人,才上小学的陈陈刚睡着,“不敢丢下她一个人在家”。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陈雪华回忆说,从那以后,自己和家人多次劝陈福年转业到地方,凭他在军营练就的工程技术,转业后的收入绝对不会低。
“部队里需要我,我也舍不得走。”出身贫困农民家庭的陈福年,从小学到大学,只交过一次学费,是在各类助学金、奖学金的帮助完成学业的。“我这是‘安于现状’。”对党和部队有着深厚感情的陈福年调侃说。
多年来,陈雪华和陈福年带着两个女儿坚守着乐观与希望,生活也慢慢变好——大女儿参加了工作,小女儿考上广州一所不错的大学,陈福年在部队的待遇也比以前提高了很多。
“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
天有不测风云。2008年5月5日下午,陈雪华接到陈陈打来的电话:“我肩膀痛得不得了。”
检查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陈陈的肝脏部位长了一个大肿瘤。
介入手术后,陈陈的药物反应十分剧烈。那段时间,一头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开始一把一把地掉落,她心情非常低落。
陈福年夫妇每天在病床前安慰她、鼓励她,并通过主治医生的帮助,动员女儿把头发剪掉。细心的陈福年亲手为女儿不时地梳理头发,“我把她掉的一根根头发,都收集在一个档案袋里保存了起来”。
介入手术非常成功。但艰难的抉择随之摆在了陈福年夫妇面前——不进行切除手术,肿瘤将在三个月内再次扩散,女儿可能只有8个月—10个月的生存期;进行切除手术,术后复发率高达60%-80%,只有20%-40%的成功率。
“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经过整整两天的艰难思考,陈福年紧紧握着病床上的女儿的手。
2008年7月2日7时45分,陈陈被推入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陈福年与陈雪华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漫长而又焦急的等待。14时35分,当他们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拿出直径约12厘米的肿瘤时,这对经历风风雨雨的夫妻抱头痛哭。
术后,陈陈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部队领导也将陈福年调回广州工作。从此,陈福年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而陈陈也得到了父亲更多的呵护。
“不幸或许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却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
虽然大家一直都没有让陈陈知道病情的严重程度,但细心的她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度情绪低落,平时吃饭也草草应付,甚至连续十几天都不说话,和别人交流也只是摇头、点头。她通过网上聊天告诉大学最要好的同学,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感到很遗憾。
“这样消沉怎么行呢?地震灾区的受灾群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伤臂断腿,不都选择了坚强地活下去吗?”陈福年找到女儿的大学同学,请他们抽空陪女儿聊天。细心的他还建议这些同学逐个去病房,以免女儿见到热闹的场面而感到伤心。
2008年北京残奥会,陈福年特意请了两天假,陪陈陈到北京观看比赛。“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因为私事而请假出远门。”陈雪华说。
从北京回去后,陈陈的心态逐渐恢复,治疗的进程也很顺利。国庆60周年阅兵前夕,从小就深受父亲影响的陈陈,非常希望能够亲眼看一看受阅部队。记者几经协调,将她的情况说明之后,得到了空军受阅方队领导的支持,破例为她开放了正在训练的受阅部队。
当看到战机在蓝天上飞翔,地空导弹箭指苍穹,受阅官兵威武雄壮,陈陈激动得热泪盈眶,觉得自己也是他们中的普通一兵,昂首阔步走在天安门广场。“或许疾病改变了我的命运,但它并不是我人生的决定性因素。每个人的人生命题,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拼搏,才能书写得更加完美。”回到广州后,陈陈将这些写在了自己日记的扉页,每天都激励着自己。
2009年初,朋友介绍给陈福年一家南京的医院,可以对陈陈进行中医疗法治疗,以提高她自身的免疫力。但陈福年因组织工程施工而无法抽身,陈雪华只能一个人带着女儿去了南京。
祸不单行。由于一个人照顾女儿劳累过度,陈雪华不小心滑倒在医院的楼梯上,滚下了楼梯,导致第5根尾骨骨折。
从此,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陈福年一个人肩上。每天下班回到家后,他做饭、洗衣服、拖地,两鬓逐渐变得斑白,“乐观的他却总把自信和欢乐带给家人,尤其是小女儿。”陈雪华说。
昂贵的医药费使这个普通的家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我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在物质上基本没什么特殊要求。”本来就十分节俭的陈福年,把有限的收入都攒了下来,全部用在女儿的治疗上。
2009年,陈陈参加了多个社会活动和课外学习。她不仅取得了会计专业知识考试双科合格证,还利用期间义务帮部队营区几名即将中考的军人子女补习功课。她在动物园抓拍的一对小狗熊在树梢上玩耍照片,被《广州日报》刊登,撰写的《谷子地审美形象的意义》也在互联网论坛发表。
2009年,陈福年参与的一个科研项目荣获全军科技进步一等奖,他被全军工程协会授予2009年度“军队优秀建造师”称号,被广州军区空军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身体逐渐恢复的陈陈也重新走进校园。“或许是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了太多,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学习生活。”陈陈在这个学期不仅取得了五门课程优秀成绩,而且将休学期间落下的两门课程补试通过。
“不幸或许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却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战士’,就是战胜一切困难的勇士。”陈陈说,这是父亲从军33年的人生感悟,“他是这样教我的,也是这样激励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