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学科视野下三线建设研究笔谈

　　［编者按］1964年，中共中央作出在中西部地区开展三线建设的重大战略部署，这场以军事工业、交通和国防科技工业为基础的大规模国防战备建设及工业迁移，对于保卫国家安全、改善国民经济布局、推进中西部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是党史、新中国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重要篇章。改革开放以来，三线建设研究逐渐成为学界关注重点，大批专家学者投身该研究领域，相关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在史料体系建设、理论阐述构建与研究视野拓展等方面取得明显进展，逐渐成为党史国史研究的显学。但与此同时，三线建设研究依然面临诸多现实问题，如存在研究视角相对单一、同质化现象日益凸显、学科交叉融合略显不足等问题。有鉴于此，为进一步推进三线建设相关研究深入开展，总结和探讨其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探索中的宝贵历史经验，为深化新中国史研究注入新的学术动力，加快建构中国自主的国史知识体系，本刊特邀不同学科领域专家学者撰写相关文章，以飨读者。

工业文明视野下三线建设的历史性意义

史丹 赵剑波　　

　　工业化是现代化的核心内容，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必经之路。从世界近代以来经济和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历程来看，其核心问题就是工业化，并不断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工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不但为中国人民创造出美好生活，而且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稳定器。然而，尽管中国工业发展所创造的经济增长奇迹世所罕见、史所罕见，并形成了丰富、独特的发展模式、道路和经验，但是截至目前还没有从全球工业文明贡献的高度得到足够重视，学术研究相对滞后。以三线建设为例，从1964年开始到1980年，全国三线地区共投入2052.68亿元，相当于1953—1964年全国工业总投资的3倍；无论投资规模还是时间跨度，都是前所未有的。三线建设既推动了我国中西部地区经济、社会、科技、文化的发展与进步，促进了偏远山区和少数民族地区文化繁荣，也为改革开放后东部沿海地区的对外开放发展解除了后顾之忧，是我国工业化进程中的光辉篇章，留下了众多宝贵的工业遗产。目前，学界对三线建设的研究与对我国工业化进程的研究类似，更多关注其历史演进过程，对其承载着精神与文化内涵的工业文明重视不够，其蕴含的时代价值尚未得到应有彰显，因此需要在理念上、方法上进一步创新，总结出中国工业文明屹立于世界文明之林的独特的核心要素。正如有学者所强调的：“广大三线建设史研究者应在翔实的资料基础上，切实推进三线建设史研究，编写三线历史，讲好中国故事，继承和发扬‘三线精神’，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服务。”对此，本文从中国工业化对于全球工业文明的贡献及三线建设对中国工业化的推进作用两个层面，进一步挖掘三线建设的精神内涵，为深化和拓展中华民族工业文明提供参照。

工业文明的认识误区及其对三线建设评价的影响 

　　实现现代化是近代以来全体中国人民的不懈追求。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走上了符合自身国情的现代化道路，中国式现代化为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提供了科学的行动指南，同时也为世界工业文明做出了重要贡献。三线建设具有显著的中国特色，其作为我国现代化进程的重要组成，为世界工业文明注入了积极因素，奠定了鲜明的中国底色。但与此同时，学界多年来也对工业文明的认识存在误区，进而影响到对三线建设的评价。

　　（一）工业文明的认识误区

　　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日益成熟，其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引领中国经济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为推动世界经济发展贡献了中国智慧。在此过程中，中国工业化同样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学界几乎没有从工业文明创新者和推动者的视角总结其成功经验，甚至海外还有一些别有用心者对中国工业的快速发展进行错误解读甚至是歪曲。

　　“工业文明终结论” “工业文明终结论”背后的逻辑是工业文明“西来说”，甚至预测全球工业文明将在21世纪终结。这一观点将工业文明等同于资本主义经济体系，认为工业文明是西方发达国家所独有的，把工业文明发源与发展分割开来，否认工业文明是发展的、动态的，从而把发展中国家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工业化所创造的工业文明排除在外。这一观点的前提假设就是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化路径是绝对正确的，发展中国家也要按照这一既定路径发展。随着中国式现代化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不断创新、丰富和完善，事实证明，工业化模式和工业文明是多元的，一些国家照搬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化模式，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而不能自拔，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中国则取得了巨大成功，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用实践证明在全球工业文明发展中，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化模式不是唯一的，也不是完全适用其他国家的发展模式，工业文明也可以在西方国家之外得到发展。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中国式现代化为人类实现现代化提供了新的选择，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提供更多更好的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力量”。中国工业化的成功实践，奠定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坚实经济基础，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历史地位和伟大价值。

　　“工业文明落后论” “工业文明落后论”以资源短缺、环境污染和生物多样性丧失为由全盘否定工业文明，认为人类以自然的“征服者”自居，社会生产虽然获得空前发展，但对自然的超限度开发又造成深刻危机，出现了全球性的生态失衡和人类生存环境恶化。“工业文明落后论”把工业文明与当前数字技术快速发展形成的数字文明、工业绿色化低碳化发展形成的生态文明对立起来，认为工业文明已经过时，不用再发展工业和突出工业文明。本文认为，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并不是工业发展的题中应有之意，这些问题都可以采取多种工业化的手段和措施予以解决。进入21世纪以来，党和政府明确提出走新型工业化道路。2002年11月，中共十六大报告明确提出：“实现工业化仍然是我国现代化进程中艰巨的历史性任务。信息化是我国加快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必然选择。坚持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路子。”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出发作出了推进新型工业化的重大战略部署，不断推动我国新型工业化迈出坚实步伐。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就推进新型工业化作出重要指示：“新时代新征程，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实现新型工业化是关键任务”。随着我国工业化迈出崭新步伐，并积极推动制造业数字化、融合化、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绿色化发展，有效解决了传统工业化的负面影响。人类历史的发展不会终结，工业的发展也不会终结，工业文明是数字文明与生态文明的基础和支撑，未来经济社会发展将呈现三者协同演进的态势。

　　“工业文明物质论” 人类社会自从工业革命发生以来，科技和生产力就一直在突飞猛进，创造出了巨大的物质财富，这是工业文明最本质、最核心的内容。“工业文明物质论”认为工业文明只是物质文明，没有精神文明和体现人文价值。工业文明所形成的机器化、集中式、连续性的生产方式在提高效率和创造财富的同时，形成了对人的压迫，如工人的流水线作业、机器替代人等问题。与此同时，在工业化发展过程中，科技在进步的同时也有效解放了人类的双手和思想，为人类全面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成长空间，并创造出更加丰富的文化和思想。不可否认，有组织、高效率是工业文明的重要内涵，但是，由科学家和企业家所代表的创新精神、挑战精神更是人类社会的巨大财富。“工业文明物质论”的产生，恰恰从反面证明了人类对工业文明的认识还不全面，总结还不到位。

　　（二）对三线建设的一些错误认知

　　我国的工业遗产是工业化过程中工业文化和工业文明的历史沉淀载体，印刻着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历史渊源、发展脉络和基本走向，蕴含着其独特创造、价值理念、鲜明特色。但是，对工业文明的错误认识直接导致对三线建设等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利用产生了一些错误评价和偏见，导致对其时代价值缺乏正确的认识。

　　忽视三线建设决策的时代背景 三线工业遗产是指在三线建设时期和三线地区产生和创造的并具有重要标志意义的工业建设成就遗存，承载着三线建设所创造的巨大价值。但是，就目前来看，社会上仍然存在着一些对于三线建设决策和现存工业遗产缺乏正确认知的现象，甚至还存在不少偏见，从而影响了对其时代价值的认知。例如，脱离三线建设的国际背景对其建设的方式和产业布局进行评价，甚至有一些观点以今天的视角去评价三线建设决策，认为将大量的工业资源、专业人才向西部进行转移是逆市场化行为。

　　忽视三线建设的重要时代意义 多年来，社会上存在这类观点，即没有充分认识到我国工业向中西部布局和扩展，优化了生产力布局，促进了生产资源和要素从经济发达地区向落后地区的流动，推动了我国西部地区实现工业化发展，实现了东西部地区均衡发展。同时，这类观点更没有充分认识到三线建设的精神价值，即“三线精神”。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三线精神’是与革命年代的井冈山精神、苏区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等精神一脉相承的，也是与建设年代的‘两弹一星’精神、大庆精神、红旗渠精神、西迁精神等精神高度契合的。它彰显了中国人民长期以来形成的伟大奋斗精神、奉献精神、团结精神、创造精神，同样是我们党的伟大精神谱系的组成部分。面对新时代新征程，三线建设史研究者理应把挖掘、提炼、阐述‘三线精神’作为研究的重点，为打造三线文化，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软实力，丰富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激励广大党员干部群众弘扬革命传统、赓续红色血脉，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凝聚强大精神力量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开发利用还存在不少制度性障碍 改革开放后，三线建设企业迎来转型升级，在此过程中，随着企业的搬迁、关停等，大批废旧厂房闲置，尤其西部地区在三线建设时期留存下来的一些厂房、实验室，更是面临保护不足、缺乏更新的困境。此外，一些三线企业也存在因产权不清晰而存在影响其工业遗产开发利用的情况，如部分工业遗址土地产权归属存在争议，难以有效进行整体规划，进而影响其价值的发挥。类似产权归属等问题更多属于制度上的障碍，要破除这种障碍，既需要对三线建设有充分正确的认识，也需要协同发力，从体制机制上推动三线工业遗产的保护利用，实现其综合价值。

　　总之，工业文明的认识误区直接影响对三线建设的评价，进而影响对三线工业遗产的保护利用，但事实上，三线建设作为我国工业化的重要组成，与中华民族工业文明有着直接关系，需要进一步加以厘清。

三线建设与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关系

　　三线建设等工业遗产是我国工业化进程的见证者，是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进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艰辛探索的重要组成，其秉承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精神，具象化为丰富而珍贵的物质和精神文化遗产。

　　（一）三线建设是中国独立自主进行现代化建设的生动实践

　　新中国成立70年多年来，中国从落后挨打的农业大国变成世界第一工业大国，成为“世界工厂”，学界一般将这70多年的工业化历程划分为探索阶段（1949—1978年）、快速推进阶段（1979—1997年）、形成阶段（1998—2012年）和转型升级阶段（2012年以来）。其中，三线建设在前两个阶段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第一个阶段，我国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三线建设作为新中国工业史、建设史、国防军事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工业布局从沿海到内地的一次战略性迁移和调整，对国防、经济、社会、文化建设等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如前所述，三线建设大部分时间集中在此阶段的后半段，通过大量资金和物力投入，重点开展了以基础工业、交通设施、国防科技工业为主的大规模经济建设。三线建设初步改变了中国内陆地区基础工业薄弱、交通落后、资源开发水平低下等工业布局不合理状况，建成的铁路、公路干线和支线极大地改变了内陆地区经济发展的基础条件，建成了一大批机械工业、能源工业、原材料工业生产基地和尖端科研试验基地。此外，三线建设还促进了我国内陆地区城镇化水平的提升，如攀枝花、六盘水等由过去的荒山僻野建成为新兴工业城市，成为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增长极。总之，三线建设使我国工业布局由东部逐渐推向中西部地区，而且，其作为我国独立自主进行大规模工业建设重要组成，极大地提振了全国人民独立自主推进工业化的信心。

　　在第二个阶段，我国开始从重工业优先发展向农、轻、重协调发展的工业化道路转变，在此过程中，大批三线军工企业转为民用消费品生产企业，绝大多数三线企业陆续由内陆山区搬迁到中心城镇，我国产业结构和区域布局持续得到调整和优化。与此同时，随着工业生产体系进一步完善，供给和需求双向拉动，中国经济进入快速增长时期，三线企业的转型升级有力地支撑了我国改革开放后经济的快速发展，一些当时建成的科研基地和培育的科研人才至今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由上可见，三线建设所形成的工业基础，为改革开放后我国工业快速发展，以完备工业体系融入全球产业分工和国际竞争奠定了基础，也为我国当前推进双循环战略创造了有利条件。

　　（二）三线建设是实现发展与国家安全相统一的战略实践

　　针对当时严峻的国际形势，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为加强战备和内地建设而做出开展三线建设的战略决策，不仅极大地促进了中西部地区的发展，确保国家有了安全可靠的战略大后方，而且也对提高我国的国防能力做出了重要贡献，为随后的改革开放与和平发展创造了条件。此外，三线建设也为如何统筹现代化进程中经济与安全的关系进行了具体实践，并取得了重要成果。例如，三线地区先后建成400多个军工企业、80多个国防科研院所，包括常规兵器工业基地、电子工业基地、核工业基地、航空航天工业基地、船舶工业基地等；同时，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颗原子弹、氢弹，第一个军用核反应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第一枚地对地导弹，第一艘核潜艇，第一批喷气式歼击机，第一门远程火箭炮等，绝大部分研制、试验基地都布局在三线地区，从而改变了我国自近代以来在大国竞争中长期处于劣势的局面。包括三线建设在内的国防工业建设，尤其是“两弹一星”等国防军事装备研制成功，使得我国军事防御能力大幅度增强，为我国赢得了和平发展的外部环境。

　　总之，作为实现国家安全和发展相统一的经济发展战略与模式，三线建设为中国式现代化积累了大量经验，其中包括建立完备的工业体系，塑造出中国工业化赶超的特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工业化赶超的独特优势，应发挥好政府与市场双重作用，注重区域之间的公平与效率，以及发挥大国优势创造良好国际环境，等等。

　　（三）三线建设丰富了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内涵

　　通过对三线建设历程的梳理，可以更好地理解工业文明的形成脉络和内在规律。除了以工业遗产为代表的物质遗产外，三线建设还塑造和形成了丰富的精神遗产，从中可以提炼出深刻的文化内涵和精神价值，而这些都是在展示中国工业发展成就时所长期忽视的，是新中国所创造的工业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现有研究把“三线精神”概括为“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团结协作、勇于创新”。可以说，“三线精神”的形成和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工业发展实践，以及与三线区域实际相结合的产物，有着丰富的理论内涵和重要的时代价值，是需要永续传承的重要精神资源。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要求。物质贫困不是社会主义，精神贫乏也不是社会主义。我们不断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不断夯实人民幸福生活的物质条件，同时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加强理想信念教育，传承中华文明，促进物的全面丰富和人的全面发展。”工业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应保留一批见证新中国工业化进程的工业遗产载体，同时应注重物质遗产和精神资源两方面的内容。三线建设在中华民族工业文明史上有着重要地位，承载着党和政府对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理想追求，体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民族精神和工业文明的强力塑造，是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重要组成，因此有必要对包括三线建设在内的我国工业化进程中的历史遗迹和精神文化加以保护与传承。“三线精神”的继承创新，同样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呼唤，应将“三线精神”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因在中国工业化发展历程中的重要写照，不断挖掘三线建设及其工业遗产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保护与开发利用三线工业遗产，挖掘其蕴含的精神内涵和时代价值，可以进一步丰富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内涵，探索总结中国工业化对全球工业文明的贡献。与此同时，依托三线建设等工业遗产及其留下的文献资料，将挖掘、提炼、阐述“三线精神”作为一个重点研究领域，也能为保护和利用当代中国工业遗产、传承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总结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历史经验提供理论支撑。此外，研究和宣传三线建设对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价值，能够让广大民众从真实的案例中了解中国式现代化区别于西方工业化道路的核心特征，并在学术研究领域不断加强对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理论体系的探讨，使之成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鲜明标识。

加强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研究的展望

　　习近平总书记站在留住文化根脉、守住民族之魂的高度，就保护传承历史文化遗产作出一系列重要论述，提出文物、文化遗产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中华优秀文明资源，系统回答了为何保护传承、保护传承什么、怎样保护传承等方向性根本性战略性问题。以三线建设为代表的我国工业化进程中的重大创举，留下了宝贵的物质和精神遗产，为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研究提供了重要参照。

　　回顾人类历史，实现工业化和经济发展的制度主要有两种，即资本主义制度和社会主义制度，其背后反映的是对各自现代化道路的探索和实践。资本主义制度主要是西方的现代化理论，完全是基于西方的经验尤其是美国的经验提出的，鼓吹“东方停滞落后”“西方先进发达”，现代化就是“西方化”，是东方对西方道路的模仿和重复。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伟大成就，是坚持社会主义制度推动工业化发展的结果，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动实践和具体表现。中国式现代化是对中国共产党成立100余年尤其是新中国成立70多年奋斗成果的高度概括，它既彰显了文化自觉，也展现了文化自信。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现代化道路，是由其历史传统、社会制度、发展条件、外部环境等诸多因素决定的。国情不同，现代化途径也会不同。实践证明，一个国家走向现代化，既要遵循现代化一般规律，更要符合本国实际，具有本国特色。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鲜明特色。”近年来，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推进，全球工业发展格局正发生深刻变化。历史经验表明，谁抓住了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机会，谁就将引领人类文明的发展前沿。中国在历史上错过了几次工业革命的发展机会，但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表现出色，特别是中共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理论和实践上不断创新突破，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代表着人类文明进步的正确方向。因此，加快研究中国经济发展对世界工业文明的贡献也是现实需求，能够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经验借鉴。

　　新时代新征程，在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的引领下，中国仍是拉动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中国工业仍将是继续拉动全球工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本文认为，学界需要进一步加强工业文明理论体系的前瞻性与探索性研究，全方位揭示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多维价值，构建中华民族工业文明体系，进而为推动我国工业发展、促进文化传承发展及增强社会凝聚力等方面贡献智慧和力量。一是深化对“两个结合”的研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必由之路。这是我们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得出的规律性认识。”通过系统梳理和总结中国工业化进程中与“两个结合”相关的案例，深化对“两个结合”这一重要论述的理解，可以为新型工业化提供理论指导和重要借鉴。因此，本文提出应该基于“中国事实”的方法论，即通过详细剖析相关案例，展示中国工业化的历史脉络和发展轨迹，梳理新中国成立70余年来的巨大工业成就，总结中华民族工业文明及其对全球工业文明的重要贡献。二是阐释工业遗产的时代价值与创新发展路径。分析工业遗产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联系，揭示其在推动社会进步、经济发展、民族精神塑造等方面的时代价值，可以更好发挥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引领作用，为新征程上工业政策制定提供经验依据和理论支撑。三是总结中国工业化对全球工业文明的贡献。研究我国工业化进程中各个历史时期工业遗产所蕴含的精益求精、创新进取等精神，认识其对工业强国的支撑作用，探索其对全球工业文明的贡献，可以进一步提升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激发广大民众的爱国情怀，增强民族自信，推动新型工业化建设，为破解世界经济发展难题贡献智慧和力量。

　　本文为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创新项目“中华民族工业文明的形成演进及驱动力研究”（2023YZD054）、中国社会科学院学科建设“登峰战略”资助计划（DF2023YS2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史丹，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赵剑波，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

　　本文发表在《当代中国史研究》2025年第1期，注释从略，引用请参考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