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征集党史资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而征集军史资料又是征集党史资料的重要内容。中国革命的胜利，是打了几十年仗打出来的，军史资料在党史资料中占很大比重。早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就有叶挺的独立团和卢德铭的警卫团等，这是我们党掌握的武装力量。再远一点，从孙中山开始建立军队，我们党就做了大量军事工作，黄埔军官学校就是在共产党的支持和帮助下建立的。这个时期的历史材料也应该征集。以后，我们党建立了军队。起初很少，慢慢发展壮大，建立了很多根据地。经过了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这几个大的历史阶段，史料非常多，非常丰富。但是，现在我们手上拥有的却非常少。所谓少，是说能够反映军队和根据地面貌的生动资料，搜集到手的实在太少了。汇集起来的资料，就是１０本《星火燎原》，大多是一些片断的记录，有一定的价值，但还远远说不上完备。我们现有的资料，还只是些“骨头”。如三大战役，书上写了哪年哪月打了哪个战役，经过怎样，这都是些“骨头”。我们写军史、战史，不能只有“骨头”，还要有“肉”，要有大量的历史资料。

　　第一步的工作，或者说打基础的工作，就是把资料征集好。有的同志说“抢救”历史资料。从某种意义上讲，征集资料就是带有抢救的性质。写历史要靠正式文件，即党中央的电报、报告等，但由于当时的特殊环境，这些正式文件保留下来的很少。拿过去的电报来说，不要说一个团、一个师、一个方面军的，就是总部的，现在也找不到一套完整的，哪怕是抄件。据我所知，红一方面军长征中从毛儿盖会议到陕北这一段，资料就很少。八一电影制片厂拍《四渡赤水》，想找有关的命令都找不到，本来是有命令的，就是因为战争环境，这些东西烧掉了。１９２５年到１９３２年，党中央在上海指挥全党，这一时期的资料很多也都烧掉了，留下来的很少。党中央从延安撤退的时候，也烧掉了很大一批资料。

　　我党历史资料的一个很重要的来源，是过去共产国际保存的我党文件。那时中国共产党的一些重要文件，都送给共产国际，在那里保存了一部分，解放后，交回给我们几百箱。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的《纲领》和《决议》，就是其中的两份文件。最近发现的陈云同志传达遵义会议的提纲，也是从共产国际保存的文件里找出来的。中央档案馆的同志把这个材料拿给我看，要我鉴别是谁写的。我看了不能断定。他们又拿给陈云同志看，陈云同志经过长时间辨认、回忆，肯定是他写的。正式传达遵义会议的文件，现在只有这一份了，这是十分珍贵的。

　　二

　　党史资料征集工作的任务是很繁重的。你们这个工作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一要广，二要专。广，是指所有的资料，即使是一点线索，也要想方设法加以搜集，包括健在的老同志的回忆和他们保存的资料。前不久，美国《纽约时报》前副总编索尔兹伯里要写长征，从遵义到甘肃红军长征的路线他都走了，路上还遇到好几个老红军，这些老红军是当年负伤留下来的战士或基层干部。他在乌江边还发现了当年为红军撑船的艄工，带路的向导。让这些人写长征或写某个战斗，他们写不出来，但他们可以提供一些生动的历史材料。请你们去找一找这些线索。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无非是在南方那几个省：湖南、湖北、江西、福建、贵州、云南、四川等，再加上陕西。朱总司令的老家四川仪陇县还有当过红军的人没有？我估计还有，大概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人了。这些地方也请你们去征集一下。不需要去很多人，派个把人去调查访问，人家知道多少就写多少。一些老根据地和红军走过的地方，还保留着一些标语，索尔兹伯里在川西阿坝一带，就发现了一些。有的老红军手中还保存着一些资料。这次看到同志们征集到的部分文件资料，都很珍贵。这些东西应当继续征集，我想还会征集到很多。上面讲的是要广泛征集。

　　在广的基础上还要专，也只有在广的基础上才能专。专，就是要有重点，搞专题。比如红二方面军，就要搞清贺老总是怎样从湘西发展起来的，他后来在湘鄂西搞到什么规模，等等。贺老总早年当过澧州镇守使。我们的高级将领里还没有当过镇守使的人。你们不是列了很多专题吗？专题，无非是一个根据地，或者一个事件这类专题。三大战役是我们夺取全国胜利的关键，是非常重要的专题，现在还没有占有详细材料。写三大战役，不能像写党史、军史那样一般地写，而是要写清楚每个战役的经过、各个阶段部队是怎么打的，这需要更加丰富的材料。东北抗联，也是一个专题。还有很多没有搞成的武装起义，都是中国革命的一部分。如河北的高阳、蠡县起义，当时也建立了红军。陕西也有这样的起义。四川有刘帅领导的顺庆、沪州起义。江苏也有，是陈云等同志在那里领导的。１９３１年我在江苏省委时，徐州、海州、蚌埠这一带，就有农民武装，刘瑞龙同志当时是徐海蚌的地委书记。除了三大红军主力外，还有徐海东同志领导的红十五军团，陈先瑞同志领导的陕南的一部分红军。再就是在南方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红军。就陕北来讲，刘志丹、谢子长他们也是在大革命失败以后搞起来的。像这些史料，现在有很多都不完备。要把这些专题的有关资料都收集起来。“文化大革命”以前，毛主席就指定了一个党史起草委员会，董老是书记。“文化大革命”把这个工作给耽误了。“文革”前，我在中央办公厅，根据中央的决定，为了给将来编写党史提供研究资料，印了一些中央文件汇集。“文革”中，因为这事还给我加了两条罪名，第一条说我“偷窃中央文件，扩散机密”；第二条说我“为彭德怀树碑立传”。现在看来，我当时编少了，还有很多东西可以编。“文化大革命”损失了不少历史资料，老同志保存的毛主席的信，他们和中央来往的文件、个人日记，有许多都烧掉了；自己没有烧的，也被红卫兵抢去烧了。这个损失很大。今后，你们还是要广泛地收集，在广泛收集中搞好专题征集。南方几个大军区把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作为一个专题进行征集，这是对的，是应该的。

　　现在军队中各种资料要广泛征集，包括“活资料”，也包括“死资料”。“死资料”就是留下来的历史文献资料和各种文物，包括红军留下来的标语。还要找些见证人。总之，征集任务繁重，范围很广，工作非常重要。

　　将来写历史，不能只靠干巴巴的几句话。象现在有的党史本子，写红军长征和根据地，都是只提那么一两句，这是不行的。要用生动的党史资料，对我们的青年，包括军队里的青年战士和干部进行教育。这些青年战士、干部，他们脑子里比较深刻一点的东西就是“文化大革命”。至于“文化大革命”以前的事情，军队是怎样发展起来的等等，他们根本弄不清楚。因此，要用党的历史对他们进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