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木还是教育家,他的大半生是在学校的讲坛上度过的。从中学到大学,从国统区到解放区,从北京到长春,他呕心沥血教书育人,以自己丰富的知识和满腔的心血培养了一批批学子。公木曾说:一生最喜欢教师这个职业,最看重“教师”这个称呼。他确乎与教师和教育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就在山东、河北等地的师范和中学教过书,抗战期间又曾在延安承担过抗大、鲁艺的教育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东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中国作协文学讲习所、吉林大学的教学和领导工作。回顾往事,公木说:“我的一生应该说是一个教员。写诗都是业余的。我教过小学(在北师大预科时到小学代过课),在山东、河北教过四年正规中学。抗战开始后,在抗大、鲁艺讲过课。以后到东北,主要是办大学、搞教育。后来调到鞍钢,也是从事职工教育工作。1962年到吉林大学,全副精力都用在教学岗位上。”他仅在大学就工作了40多个春秋,终生以教师为己任。
公木无愧于诗人、学者、教育家的称号,那么,他的为人如何呢?对此,他的好友臧克家用“绝不随风飘荡的人”来评价他。的确,公木是一个追求真理的人,是一个决不随风飘荡的人。
公木1930年1月加入共青团,从此走上革命道路。1930年8月1日,刚加入革命队伍不久的公木,响应北平地下党号召参加“暴动”和“飞行集会”,暴动失败后和50名同志被敌人逮捕,关进北平警备司令部监狱。阎锡山已决定将这批政治犯“祭刀”,只是时局发生变化,蒋胜而阎败,才侥幸保全了性命。半年后因参加抗日救亡集会,再次被捕,羁押于北平市公安局,一个月后被保释。1933年春天,他参加革命活动的踪迹被敌人发觉,警察已派人到北平师范大学抓他,幸亏地下党传信早,他爬上老槐树翻墙逃跑,才没被抓住,跑到山东滋阳乡下,边教书边躲藏,过了两年隐蔽的日子。抗战爆发后,几经周折来到西安,忍痛把唯一的女儿寄养在不知姓名的老乡家里,在山西打一段游击,受组织委派护送女同志来到延安。1939年七八月间,在延安和郑律成合作创作《八路军大合唱》一举成名,荣任胡耀邦直接领导下的军委直属政治部文艺室主任。1942年做为唯一一名部队文艺工作者代表参加延安文艺座谈会,受到毛泽东的接见。抗战胜利后,奉派到东北创办东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为新中国高等教育事业创立发展做出了贡献。1953年在鞍钢搞职工教育颇有成效,受到毛泽东的肯定和赞扬。1954年10月,周扬出面调公木到北京,接替丁玲任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所长。1958年夏,公木以中国作家协会代表的身份,赴匈牙利、罗马尼亚访问,宣传党的“双百”方针及文艺界反右斗争的情况,回国后自己却被划成了右派,开除党籍,降为行政15级,下放到吉林省图书馆劳动改造,开始了长达20年之久的坎坷人生之路。在被划为右派的岁月里,他处处招人白眼,劳动改造受人监督,作品不能发表,偶有发表也不能署名,“文革”中又被关进“牛棚”屡遭批斗。
而这所有的不幸和挫折都没有改变他的信仰。公木1930年入团、1938年入党,自从选定了共产主义信仰,就没有改变过。坐过牢,被通缉过,甚至有被杀头的危险,都不能使他改变信仰。即使被党组织多次错误处分,直到被划为右派、开除党籍,也没有改变信仰。他在一首诗中披露心声:“一从结发读宣言,便把头颅肩上担。遵命何如革命易,求仁自比得仁难。穷途未效阮生哭,晚节当矜苏子坚。问俺早知这么样,早知这样也心甘。”被开除党籍远离组织,他依然心在组织内,依然照一个党员的标准行事,“肉烂依然锅里滚,船翻犹自岸边行”。这是因为他坚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他说过:“你看那黄河,从发源地下来,曲曲折折,拐了多少弯,但它依然奔腾向前,终将流入大海。”同样,挫折也改变不了他的真理追求。他说:真话不一定是真理,但真理一定是真话。说真话是求真理的前提。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后,他对政坛的一些风气不满,有感于有的领导干部不愿听真话,他几次以诗的形式,反映心声。
斯人已去,让我们记住这个绝不随风飘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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