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60年前新中国的成立,不仅结束了中华民族百年的屈辱历史,使中华民族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也在国外学术界催生了一门新的学科——现代中国学。而30年前中国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后出现的变化,为这门学科注入巨大能量,使该学科发展成引人注目的显学。在国外中国学的研究中,国外中国学界的“中国观”令人关注,因为该问题不仅与中国社会的发展和变化连在一起,与国外对中国事务的研究和理解连在一起,与中国的海外形象和各国的对华舆论连在一起,也与各国政府的对华政策和交往方式连在一起。
引子:历史上日本学界的中国观
日本是中国一衣带水的邻国,两国间上千年的交往,使日本对中国的文化及事物格外关注,学界中形成的“中国观”对日本的社会发展有显著的影响。例如,古代日本崇仰中华文明,使其自隋唐时期便师于中国,以至于达到全面模仿的程度,“凡举学术、技术、文艺、音乐以及佛教和佛教庙宇的建筑、绘画以及有关服饰、器皿、生活方式等都在学习唐朝”,“只要是唐朝的东西,不论什么都要尽快地传过来——这是企图让人们看到,日本也是不亚于唐朝的文明国家”。井上清:《日本的历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5、87页。
但到了18世纪,日本人对中国的看法开始有了变化,1799年,一本名曰《清俗纪闻》的书问世,该书是与中国有密切贸易往来的长崎地方长官派遣数人到福建、浙江、江苏一带做过深入实地调查后撰写的,该书的“序一”中有这样一段话,“仰夫海西之国,唐虞三代亡论也,降为汉、为唐,其制度文为之隆尚,有所超轶乎万国而四方取则焉,今也,先王礼文冠裳之风悉就扫荡,辫发腥膻之俗,已极沦溺,则彼之土风俗尚置之不问可也”中川忠英编著,方克、孙玄龄译:《清俗纪闻》序一,中华书局2006年版。,这段记述表明日本人对中国的看法已有了很大的改变,认为中国已从“有所超轶乎万国”的地位,降为“极沦溺”的地步。值得注意的是,该书的发表时值清乾隆时代,中国自认为还是强盛时期,日本人的中国观就已发生了变化。而到了日本整个看不起亚洲同胞,抛弃地理上的亚洲伙伴,力主“脱亚入欧”的明治时代(1868—1912年),被誉为明治维新思想家、教育家的福泽谕吉(1835—1901)干脆将中国视为“恶友”该主张出现在明治十八年(1885)3月16日日本《时事新报》一篇题为《脱亚论》的文章中,该文虽未署名,但考证为福泽谕吉撰写,后被收入石河干明编、1933—1934年岩波书店出版发行的《续福泽全集》第2卷中。,日本社会后来弥漫蔑视中国的气氛,进而发动侵华战争,妄图统治中国,造成中日关系史上不幸的一页,与当时日本学界中的这种“中国观”不无关系。那么,新中国成立后的60年里,日本中国学界的“中国观”又是怎样呢?
憧憬和值得赞誉的国家
当新中国有如光芒四射的朝日出现在东方之初,日本学界并没有受西方国家敌视新中国风潮的影响,而是丢弃明治维新后对中国的鄙视,欢呼新中国的诞生。1949年8月,日本的《世界》杂志推出了“怎样看待中国的现状”专刊,仁井田升(1904—1966)、吉川幸次郎(1904—1980)、平冈武夫(1909—1995)、松本善海(1912—1974)、贝冢茂树(1904—1987)等一批著名中国学家发表了对新中国诞生的看法,很能体现这一时期日本学者对中国看法的转变。
吉川幸次郎是日本著名中国文学家,曾在北京大学就读,归国后在一段时期以着中国服装为荣。他在这集特刊中以“中国的城市与农村”为题,阐述了对中国革命的看法。吉川认为,中国发生的事情,实际上是中国农民“第一次依靠合理的信仰,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依靠不合理的信仰团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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