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的记载
罗森在日军进城前受邀登上南京附近江面上的英国轮船,这使他有机会稍微离开南京城中发生的暴行远些。但日军就在他眼皮底下用特有的方式做了提醒:“(12月12日)上午时分,在我们附近的拖轮和浮船上的日本步兵先是按照他们在陆地和帆船上的习惯杀死了几个无辜的平民”,接着,罗森和英国官员要求返回南京的要求被拒绝了,“真正的原因是日本不想让我们看到毫无纪律可言的日本部队对南京平民百姓奸淫、烧杀和抢掠的可怕景象。”
12月21日,罗森乘坐英国军舰前往上海,经过下关时,罗森“除了见到严重的破坏情况外,还见到了好多堆尸体———尸体穿的都是平民衣服”。
1938年1月9日,德国驻南京办事处恢复工作。罗森给德国外交部的第一份正式报告提到,当外交人士提出重返南京后,日军立即着手清除尸体。但这样一个在世界近代史上没有先例的屠杀,规模实在太大,持续时间太长,日军无法完全消灭他们的罪证。罗森说:“日本军队放的大火在日军占领一个多月之后至今还在燃烧,凌辱和强奸妇女和幼女的行为仍在继续。日军在南京这方面的所作所为为自己竖立了耻辱的纪念碑。”
妇女遭受的苦难是最令罗森痛苦的:“不断有妇女被送进美国教会医院,直至昨天还是这种情况。这些妇女身心受到严重损伤,她们先是遭受轮奸,然后不是被刺刀杀害就是被其他物件打伤。一位妇女的颈部被割开一半,这位不幸的妇女还活着,使威尔逊医生也感到吃惊。一位孕妇腹部被刺一刀,腹中的胎儿被刺死。送进医院的还有许多被奸污的幼女,她们当中有一个先后被20人轮奸。本月12日我的英国同事、领事普里多·布龙,英国武官洛瓦特·弗雷泽和英国空军武官温·沃尔泽在察看英美烟草公司帕森斯先生的住宅时发现一位中国妇女的尸体,一高尔夫球棒从下部直接插进这位妇女的躯体。每晚都有日本兵冲进设在金陵大学院内的难民营,他们不是把妇女拖走奸污,就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包括当着家属的面满足他们的罪恶性欲。”
日本人攻陷南京后,显然认为中国必将求和,曾很无顾忌地告诉西方人士一些“秘密”,很不巧,罗森也知道这些“秘密”,并将其写入给德国外交部的报告。
1937年12月18日到20日,罗森在英国军舰“蜜蜂”号上避难,“在这段时间里,日本海军少将近藤对英国海军上将(按:应为少将)霍尔特说,南京下游的大扬子岛(按:应指八卦洲)上还有3万中国部队,必须‘清除’掉。这种‘清除’或许像日本人说的‘肃清’,就是杀害已毫无防卫能力的敌人,是违反战争人道的最高原则的。除了用机枪大批杀害外,还采用了其他特殊的杀人方式,如在人体上浇汽油,然后点上火。”事实上,从下关到燕子矶的长江沿岸,正是日军屠杀国民党徒手官兵的主要场所之一,也是相当数量的遇难者无法精确统计的原因。罗森对八卦洲屠杀的记载,补充了这方面的资料。
需要指出的是,罗森在记述南京大屠杀的过程时,体现了与拉贝一样的严谨。当约翰·马吉拍摄出那部著名的电影纪录片时,他到实地进行了考察。“我也亲自去了现场,察看了最近这个星期日日本一系列‘英雄行为’之一的4个牺牲者。在那里看到一位老人,背着两把椅子,被一个日本兵毫无顾忌地用枪击伤。他妹妹在日本人到来时藏在附近,并叫来了两个熟人。这两个人利用一扇门、两个竹竿和一些粗绳捆扎成一副担架。他们准备把这位受重伤的老人抬走。日本人见状把这4人全部枪杀:受伤老人、老人的妹妹和两个抬担架者。”
沙尔芬贝格的记载
沙尔芬贝格的风格跟罗森不同,但对日军暴行的揭露,并不逊于罗森。而随着日军暴行的积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像日本人的“政治犯”,或者,日本人是猫,而他却像躲在洞里的老鼠。
1938年2月15日,主张在日本军方的限制下保持忍耐的沙尔芬贝格终于被允许进入中山陵地区,沿途所见给他上了一课。“我们一直到了游泳池。宝塔附近马路上美丽的垂柳全被砍光了,几乎所有的别墅都已烧光。我们无法进入这个地区,因为到处还有许多零星的尸体,已经发黑,被狗咬得残缺不全。”而被尸臭熏染下的南京城,处在非常危险的卫生状况中,“现在天气变化很大,像今天天气就很热,因为尸臭人们都不能上街。”
连被“恩准”参观的中山陵地区都遗留大量屠杀的证据,显然不符合日军要给外国人士留下好印象的要求,清理尸体的工作于是加快了。3月4日,沙尔芬贝格报告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把尸体从城里运走的工作也在抓紧进行。现在红卍字协会已经获得准许把3万具尸体埋在下关,每天掩埋600具。尸体用草席包裹,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草席包里放有石灰,然后用车运走,埋在万人墓里,同样加进了石灰。据说已埋葬了约1万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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