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尔均,1931年生。1981年10月任厦门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厦门经济特区管理委员会副书记、第一副主任。1983年1月后历任厦门市市长、市委书记、厦门经济特区管委会书记、主任,1993年1月任福建省政协副主席。中共十二大代表,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本文根据2010年6月对邹尔均同志的采访记录整理。
1981年9月26日,我到省里参加福建省委全委会,省委书记李振庭同志找我谈话,说你的工作调动一下。我感到很突然,到哪里去?他说厦门经济特区。我南下以后到福建,一直在老区山区工作,在闽西革命根据地工作了32年,那里的山山水水我都熟悉。到厦门搞经济特区,我没搞过,心里没底。我说能不能不去?他说不行,省委书记项南同志会找你谈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作为党员当然只有服从。项南同志见面就问我什么时候去,没有商量的余地。省委全委会结束后我回到龙岩已是9月底了,工作交接后,10月4号我就到了厦门。在去厦门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两个问题:第一,特区的使命是什么?第二,全国已经在广东福建两省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两省已经实行开放,为什么还要搞四个特区?到了厦门以后我首先向时任厦门市委书记的陆自奋同志请教,他给我讲了一些精神,主要是让我看文件。看过文件之后,我感觉,办特区就是要我们跳出现行体制去闯出一条富民强国之路,一条新的社会主义建设高速发展的路子。特区的任务就是闯,闯失败不要紧,失败了也就是一个“点”,对全国是个教训,成功了当然就是经验了。但当时顾虑还是很多,新中国成立30多年了,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规章、制度和法律,若要跳出现行体制,必然同现行的一些规定相矛盾。我想,特区的任务就是改革,经济特区是应改革而生的,改革就是特区的唯一使命,具体办法就是小平同志指示的“摸着石头过河”。 厦门经济特区初创时期,我们主要抓了三件事情。
第一,抓基础设施建设。当时投资环境不好,基础设施条件很差。我第一次到湖里去看,2.5平方公里的范围,一片丘陵地带,只有几头水牛在吃草,很荒凉。反过来一想,这样也好,一张白纸,可以从头做规划、搞建设。当时一个香港记者团要采访厦门经济特区建设情况,我很着急,大概已经是10月7号或者8号了,记者15号就要来。让他们采访一个什么样的厦门经济特区?是静态的还是动态的?如果是动态的印象会好一些,静态的就是几头水牛在吃草。我们商量决定,要采取紧急措施。当时的规划大概轮廓基本有了,但详细情况还没有制订出来。初步计划是把2.5平方公里的开发范围分成两个阶段,先搞1.1平方公里。我们找来技术人员,对已经规划的几个山头确定了三个标高,准备平整为能够办工厂的厂地。经过一星期的准备,15号那天,香港记者都来了,请他们去看,那一天放炮动土,一大批工程机械车辆推土,场面很壮观。香港的媒体推了我们一把:“一声炮响,湖里特区破土动工。”现在很多影视记录片中经常有这么一个镜头,就是这么来的。当时厦门的交通设施、通讯条件都很差,没有机场。万里副总理来考察时就问,你们有没有机场?没有机场,怎么搞经济特区?人家怎么来?我说我们要建机场,我们想在一个最老的军用机场改建,但涉及到军产。万里副总理说他来做工作,他回去以后,一个星期中央就批回来了,经过设计,我们在1982年元旦动工开始建机场。
当时我们最困难的一个问题是没有钱,中央给了5000万元建设性长期贷款,尽管利息很低,但还是太少了。当时湖里动工,“五通一平”(通水、通电、通讯、通邮、通车和平整土地)要花三四个亿,5000万是远远不够的。怎么办?谷牧同志传达了小平同志的指示,如果政府搞建设资金不够,可以向外借,在建设资金上要杀出一条血路来。这个太好了。谷牧同志协调外经贸部,由时任外经贸部副部长的魏玉明同志替我们搭桥,把科威特海湾基金会引进来,向他们借了2200万美元来建机场。当然这还是远远不够的。湖里建设的钱怎么办?我们向香港中银集团借,他们提出要和我们合作搞一个公司,由公司来投资建设,这样就成立了一个联合发展公司。他们提出,由我兼任董事长,江平(厦门市原副市长、原特区管委会第一副主任——编者注)兼任总经理。我说可以,只要能把钱借给我们,条件好解决。我派了几个得力的同志担任副董事长、副总经理,他们也派了人,公司很快就成立了。后来根据中央精神,我和江平同志都不兼任公司职务。后来搞港口建设,又向世界银行借了3亿多资金。建港口一事,交通部有个规定,港口需由国家投资。我们厦门要建,但资金又不够,他们就提出,如果我们能出60%也就是2/3的资金,我们就可以建。这是一个难题,但是我们认了,接着通过财政部向世界银行借钱,世界银行经过评审,答应借给我们这笔钱。资金来源就是这样解决的,可以说是举债搞基础设施建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