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到黑龙江，主要是来开第十届国史学术年会的论文评审会。这个会跟地方志工作有一定关系，因为会议的主题是“中国当代史研究与地方志编纂”。为什么要定这个主题呢？就是为了加强当代史与地方志工作者之间的联系和合作。新编地方志首轮修志的下限，一般都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有的甚至于深入到90年代，就是说，其中已经包括了新中国历史时段的内容了。现在正在进行的二轮修志，上限起码是上世纪70年代末，自然更属于新中国历史的范围。《地方志工作条例》规定，地方志每20年一修，这意味着今后地方志的续修，修的完全是新中国历史时段的事。但是，现在搞当代史研究的同志对于地方志书利用得却很不够，有的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另外，志书虽然是述而不论，但不等于没有观点，不受理论的指导。既然地方志的记述已经深入到新中国的时段，那它自然会碰到对新中国许多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包括对地方性事件和人物如何评价的问题。而对这些问题，当代史包括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著作中一般都会有比较深入的论述。但是，搞地方志编纂的同志对于当代史的书和当代史的研究成果注意得也很不够，有的甚至不知道有本省的当代史著作。为什么选在黑龙江开这个会呢？一个原因是孙主任多次请我来，我也感觉欠了一份账；另一个原因是想利用这个机会，看看珍宝岛和黑瞎子岛。我们参加评审会的都是研究国史、军史的人，而珍宝岛和黑瞎子岛都是国史、军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地方。我们大前天由兴凯湖出发到饶河，在乌苏里江乘船到了珍宝岛，然后驱车去抚远。前天上午上黑瞎子岛，下午往佳木斯赶。昨天，会议代表们返回北京，我留下来到佳木斯市志办，在那里开了座谈会，下午往哈尔滨赶。所以，今天上午到你们省志办调研。这一圈下来据说近2000公里，刚好是东北的东北角，使我对黑龙江省的几大特点，如大平原、大森林、大湿地、大农业、大粮仓，有了走马观花的感性认识。我感到，这不但是一块富饶的黑土地，而且是一块正在蒸蒸日上的热土。

　  刚才，由孙主任陪同走访了省方志办的各个办公室，又和于副省长一起观看了中国龙志——省情信息网站的演示，听了孙主任的汇报和于副省长的介绍，使我对黑龙江的地方志工作有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下面谈几点感想。

　  第一是感到省委省政府对地方志工作特别重视。这种重视首先表现在省方志办的级别上。现在全国还有4个省的省志办是处级，有的省志办虽然是厅局级，但与其他部门合署办公。而黑龙江省方志办不仅一开始就是正厅级，而且一直是独立机构。我不是说机构的级别越高越好，而是说做为一个政府的职能机构，要履行政府赋予的职责，总要有相应的级别，总不能上下一般粗，那样很难开展工作。另外，你们省、市、县三级都有地方志工作机构。这一条在许多省，包括一些经济发达的省份也没有完全做到。你们历届省领导班子都很重视地方志工作，特别是于副省长到任不到两年时间，就帮你们解决了办公用房问题。我也管过行政工作，知道这种事儿办到不那么简单，需要做大量协调工作。都说地方志工作重要，但又有哪项工作不重要呢？各项工作一排队，方志工作往往会被挤到后面。我走访了很多省的方志办，感到你们现在这个办公条件，即使和一些发达省份比，也不算落后，更不要说信息化的程度。我自从分管地方志工作以来，发现凡是地方志工作搞得好的地方，后面必定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好省长或好市长，一个是对应他们的好秘书长。所以说，黑龙江省地方志工作做得好，没有省领导的支持是绝对办不到的。

　  第二是感到你们的工作热情特别高涨。来到黑龙江这些日子里，前前后后接触到不少地方志系统的同志。大家无论是省志办的，还是市县志办的；不管是长期从事地方志工作的，还是从其他部门调到地方志工作岗位的，对地方志事业都十分热爱。有首歌叫《甜蜜的事业》，讲的是计划生育，其实方志工作也是个甜蜜的事业。过去说地方志工作有“三苦”，即清苦、辛苦、艰苦。这只是讲了事物的一面，还有另一面，那就是苦中有乐，乐从苦出。孔子说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就是说，在别人看来是苦的事，在颜回看来不仅不苦，而且乐在其中。我认为，这个评论是真实的。一个人如果认为自己干的事是苦差事，是不会安心和专心的，更不会有恒心。

　  第三是感到你们的工作成绩非常突出。首先，你们的首轮修志，省、市、县三级志书加在一起253部，各种志书共计1230部，已经全部完成，而且进度上位居全国第三位。作为北方省份能比较早的完成全部修志任务，说明工作抓得非常紧。其次，你们的网站具有检索功能，在全国是第一个做到的，而且早在2001年7月份就做到了，这相当不容易。我跟邱新立副主任讲，中指组办公室建设方志网站，要向黑龙江方志网学习。应当说，这项工作黑龙江省走在了全国前列。再次，SARS发生的时候，黑龙江省编出了全省历史上瘟疫流行的资料，这件事也走到全国前面去了。我多次讲过，非常后悔当年SARS发生的时候，没有让中指组办公室通知各省方志办提供当地瘟疫的历史资料。因为SARS在西医讲是非典型肺炎，在中医看来就是瘟疫。我后来听中医讲，瘟疫是有周期的，大疫基本上60年一轮。你们编的这本资料，也说明瘟疫是有周期的。地方志工作就是要为经济社会建设服务，服务得越多越及时，工作成绩越大。

　  第四是感到你们工作的前景非常远大。一个地方修志能不能修得好，要有几个条件，其中首要条件是要有内容可修。如果没多少值得入志的事，再有神来之笔也不行。一个地方要历史没历史，要文化没文化，要物产没物产，想修出好的志书实在是难矣哉。黑龙江历史悠久而且颇有特色；地大物博，而且占有全国九分之一的耕地。最大的森林，最大的湿地，最大的农垦，都在黑龙江。这些决定了黑龙江的志书是有东西可写的。再一个条件，是要有一支事业心强、编纂水平高的修志队伍，这一条你们也具备。另外，省领导对地方志工作的重视和支持，地方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都关系到一个省的修志前景。所以，我认为黑龙江地方志工作的前景是远大的。

　  你们总结的几条工作体会都很好，有很多创新的东西。比如说，党委政府高度重视是保证，依法修志是根本，理清思路是前提，健全体制是关键，建设队伍是基础；再比如，一个主题，两个主业，三个转变，六个坚持，六个关系，六个突破。总结出这些体会，说明你们是用了心思的，很有创意。

　  对于今后的工作，我没有什么新话，还是那些老生常谈。

　  第一，要更加重视依法修志。《地方志工作条例》出台以后，修志工作由制度化进入到法制化阶段。现在你们各级虽然都有方志办，但有的地方“一纳入，五到位”做的还不够。市县方志办跟其他单位合署办公不怕，问题在于修志任务要落实，修志人员要落实。否则，地方志工作机构与其他部门一合并，地方志工作势必会被削弱，既使挂了方志办的牌子也是空的。因此，《条例》中关于这方面的规定还要加强宣传，加强检查。佳木斯市在《条例》出台后，为方志办工作人员都办了执法检查证，这个做法很好。

　  第二，要更加重视编修质量。黑龙江省对地方志的质量是比较重视的，所以我不是讲要重视，是讲要更加重视。我在佳木斯市提出，要像编写大百科全书、辞典的词条那样来编写地方志书。首轮修志过分强调质量不现实，因为那个时候是仓促上阵，缺少自己的修志经验。但到了二轮修志，我们已具备了比首轮修志好得多的条件，不但积累了经验，而且有了比过去学历高的修志队伍。因此，现在完全应当也有条件提出把质量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强调树立精品意识。

　  我在很多地方讲过一个观点，即志书和小说比，和其他文艺类、学术类、理论类的书比，肯定不会是畅销书，但绝对是最有生命力的书。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打了一个比方：如果各种书放在一条船上，船快要沉了，必须往外扔书，首先扔什么书？我想，肯定是先扔小说，然后扔其他文艺书、学术书、理论书。最后还剩下两种书，一种史书，一种志书，还要往外再扔一种。扔什么呢？我是搞历史研究的，但要我选择，肯定先扔史书。因为，留下志书，我还能写出新的史书；但如果把志书扔了，要再写出新的史书就难了，更不要说写出新的志书。

　  史书的特点是史论结合，论述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而志书全部是资料，而且是经过反复核实筛选出的，其翔实、丰富、全面，没有任何资料书能与之相比。正因为这样，志书的每一个字都应当经得住推敲。后人要评论我们的书，与我们今天评论旧志是同样的道理。任何事情都有规律，修志也有修志的规律，按规律办事就事半功倍，违反规律就会事倍功半。前几年地方志工作中的主要倾向是认为首轮志书出版了，工作可以结束了，因此很多地方二轮修志迟迟不启动。这几年经过推动，特别是《地方志工作条例》的颁布，大部分地方都开始重视方志工作，并且启动了二轮修志。在这种形势下，又出现了另一种倾向，就是急于出书。出现这种倾向有多种原因，但根本原因在于忽略修志的规律。修志不像盖楼，可以搞突击，必须要有一定时间谋篇布局，收集整理资料，以及撰稿、改稿、评稿、审稿、验收等过程。因此，从启动到结束，可能要经过几任领导。不是说时间长，质量肯定高；但可以说质量要高，时间肯定不能短。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急于出书。现在时间还来的及，我们工作启动要快，制定规划、设计篇目要快，培训队伍要快，起草志书要快，但是定稿、出版要慢些。志书一旦出版，重新修订再版的可能性非常小。

　  怎样才能把志书的质量抓起来？办法有很多，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一定要选择称职的主编，并落实主编责任制。主编不一定非得是地方志工作机构的领导，可以是其他同志，甚至可以是退下来的同志。一般说，主编应当具有三个条件：首先要有比较厚实的学术积累和比较扎实的文字功底，其次要有很强的事业心和责任心，再次要有能坚持工作的身体。只要具备这三条，退下来的同志也可以当主编。现在都是众手成志，多少个部门在那里弄，弄完了往一块组装，如果没有一个人从头到尾统稿，质量非常容易出问题。主编不能只是负责书的整体部局，而应该是对每一个字都负责的人。

　  二轮修志的质量高不高，要有标准，这个标准主要是《地方志工作条例》，以及中指组下发的《关于第二轮地方志书编纂的若干意见》和《地方志质量标准》。国家制定的标准当然要和当地的实际情况相结合，但总体上要按国家标准办。修志是政府行为，该统一的一定要统一。比如二轮修志的上下限就应当大体统一，上限一般应为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下限一般应为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今后志书每20年一修，如果各地上下限不统一，到了三轮、四轮修志，全国修志步伐就会乱套，中指组要指导就会发生困难。

　  第三，要更加重视开发利用。数字化、网络化的出现，使修志和用志的方式都发生了革命性变革，建方志网站已成为最好的方志开发利用形式。你们的网站虽然建得比较早，但现在日均点击数是150人，显得还是少了些，应当进一步加强宣传，扩大影响。比如，对于省直机关要宣传方志网站的作用，特别是向领导秘书推荐，可以给他们印发介绍龙志网的材料，让他们知道怎么检索，使他们了解利用龙志网的好处。所以，方志的开发利用还有很多工作可做。另外，还可以编一些关于省情方面的书，比如参加《当代中国地方概览》丛书，编写黑龙江省卷和各市卷。这套书每种20万字，图文并茂，里面基本上是地方志的内容。一册在手，各地的主要情况都有了，便于外地来出差的、学习的、经商的、旅游的人使用。这也是对方志的开发利用。

　  现在大家都要建方志馆，但究竟什么是方志馆，应当使方志馆发挥什么样的功能？对这些问题，过去认识并不清楚。历史上说的方志馆，只是指机构的名称，是编写方志的单位。近些年来，方志界提出建方志馆，主要是基于修志发展的需要，考虑建一个保存地方志书和资料、展览修志成果、便于市民查阅方志的场所。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不仅立项非常困难，而且建起来的发挥作用也十分有限。因为，如果仅仅是为了存放志书，完全可以在图书馆建设中扩大点面积，何必再盖一个方志馆呢？如果是为了保存方志资料，用增加办公面积也可以解决，不必搞什么方志馆。如果是为了便于群众在电脑上查阅志书，前些年还有必要性，现在大部分人家里都有了电脑，完全可以上网查阅，何必非得到方志馆来查阅呢？从已建好的方志馆看，要么基本上是办公室，要么基本上是修志历史知识的展览馆，没有或很少有群众去利用。所以，我认为，过去在方志馆的定位上存在误区，我们应该打破框框，解放思想，重新为方志馆定位。地方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文化现象，应该有一个设施来展示它的内容。但这个内容不应当理解为仅仅是志书，而应当理解为是修志的对象。方志书说到底是地情书，方志办公室实际上是地情办公室，方志网实际上是地情网。照此类推，方志馆也应该是地情馆，省志馆是省情馆，国家方志馆是国情馆。因此，方志馆应该像志书横陈百科那样，用实物分门别类地介绍本行政区域内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乃至地理、气候、交通、物产等情况。历史博物馆是纵向介绍一个地方情况的，城市博物馆是专门介绍城市建设情况的，方志馆则是横向介绍一个地方情况的，其中既有城市，也有农村，还有山川河流、地形地貌。它弥补了历史博物馆和城市博物馆的不足，是其他国家所没有的文化设施，是对广大群众和青少年进行地情、国情教育的场所。如果这样给方志馆定位，我相信有条件的地方政府，一定会对它的建设给予大力支持，并把它建成城市地标式的建筑。现在中央非常强调国情教育，但教材一般都是书本，缺少一个用实物进行教育的场所，而方志馆恰恰就是这种用实物进行国情教育的展馆。

　  第四，要更加重视理论研究。方志学是不是一门学问、一个学科？我说又是又不是。说它是，因为起码在清代已经出现了专门研究地方志的学问。说它不是，因为现在还不能说形成了现代社会科学意义上的完整、系统、规范的方志学学科体系。目前，方志学还没有被列到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的学科专业目录中，高等院校开设方志学课程的也微乎其微。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对方志学重视不够，方志学专业的学生毕业后缺少就业保证等等。但其中与我们自己在理论研究上下功夫不够也有关，有很多概念连自己还没有搞明白。所以，中指组决定在最近启动《方志百科全书》的编纂工程，用撰写条目的办法，先把概念规范起来。

　  修史与修志是两种不同的工作，修志要述而不论，修史要夹叙夹议，以史带论，论从史出。但这不等于志书没有观点。比如，黑龙江省志，我们写是一种写法，让日本人写肯定是另一种写法，让国民党写又是一种写法。因此，地方志工作者也要有正确的立场、观点、方法，也要以科学理论为指导。这个科学理论，只能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地方志属于意识形态，我们千万不能忘了这一条。

　  第五，要更加重视队伍建设。现在很多地方都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主要表现是“两头大、中间小”。就是说，30几岁的比较多，靠近60岁的比较多，而50岁左右的人比较少，中间有一个断层。因此，要特别注重培养年轻人，使他们尽快成长。同时，也要充分利用那些虽然已经退休，但经验丰富、学问扎实、责任心强、精力旺盛的老同志。只要能返聘的尽量返聘，调动和利用各种资源，充实地方志工作队伍。

最后，预祝我们黑龙江省的方志工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祝同志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